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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槛儿

时间:2023-07-11 11:00:01 | 来源:网站运营

时间:2023-07-11 11:00:01 来源:网站运营

门槛儿:
本故事出于巧合,如有虚构,纯属雷同。
吉祥胡同,就在海河边上。这应该是城市化很早的地方了,它就挨着租界。

我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是河西产院,第二眼看到的就是老屋了。老屋就在吉祥胡同里。那是一个大杂院,有两层。据说早先这个院子不是现在的街坊四邻住的,是一户姓刘的人家自己的房产。老人们,只要没老糊涂,就该记得海河刘家该有多么荣光。这个老屋就是前清时候的古董,是刘家祖先传下来的。在老屋里生活的时候,我还小,看不出这个院子有什么别致的。现在回想一下,那已经脱落了油漆的木门,该是在讲述着过去的金碧辉煌。

我们家是住在二楼的,同楼的还有王奶奶、赵婶;住在一楼的是刘爷爷和他的儿子,还有一个沧州奶奶。连接两层楼的楼梯很窄,还歪歪斜斜的。一天早上妈妈去上班,由于冬天天亮的晚,她没看清楼梯便一屁股摔在那里了。等下班回来时,发现楼梯旁的墙壁上多了两个扶手。我们也不知道是谁装上去的。

妈妈被摔了之后,本来已经息事宁人的了。可沧州奶奶扭动着自己的小脚,这边跑跑、那边跑跑,说屋子后面种的桑树不吉利,早晚还得出事。大家都不理这种话,便由着她说去。没想到隔了两三天那棵桑树竟然没了。大杂院的人就是好议论,这件事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。大家都拿不准是谁把桑树砍到的:不可能是沧州奶奶,她是看过皇上退位的人了,没那么大体力;也不可能是楼上的赵婶和王奶奶,他们俩是不会管这些闲事的;更不会是刘爷爷,那棵桑树就是他种的,由此他儿子也不可能。最后,大家想到我们家了,毕竟妈妈被摔过。不过,树砍了就砍了,种的人都没表什么态,其他人也不会说出来什么以免伤和气。其实我知道,也不是我们家砍的,因为我还有指着桑树叶来讨好我的蚕宝宝呢。

时间长了,也没人提这事了,可能是有别的事情来消遣吧,不提也就渐渐的忘了。话得说回来,自从桑树被砍到之后,再也没人在楼梯上摔跤,这也是邪了。

故事还是在一楼的院子里。我到现在也想不通,有钱人家为什么盖了这样的一套房子——转着圈的小二楼,不像电视里的大宅门,乍一看倒像是过去的青楼。

那扇大门已经不能挡风遮雨了,更不能防贼防盗。大家之所以还是定时的开关大门,可能是维持它仅剩的一点尊严吧。与其说它是个摆设,不如说它是个符号:有它在这个院子就还是海河刘家的,它倒像个忠实的管家。

与风烛残年的大门相比,脚下的门槛可是一直没有动摇过。过去的海河可能没有现在的大堤,一到雨季水就像疯了似的上涨。在海河边的房子,大多都有一道高高的门槛,就像那个有名的素包子铺——“石头门槛儿”,就是以门槛来命名的。门槛外面对着的是已经暮年的胡同,里面对着青石砖,还有成天从它身上迈过来迈过去的人。记得小时候,我还坐在门槛上呢。

沧州奶奶是小脚,年轻时走来走去还不舒服呢,现在上了岁数再迈门槛就觉得更不利落了。那天,我和胡同里的几个小孩子一起坐在院子外面的门墩上,现在想想当时可能屁股下面就是值好几十万的古董啊。我们看着胡同口的张大妈家的猫狗打架,还唱着儿歌:小小子儿、坐门墩儿,哭着喊着要媳妇儿……

我隐约听到了沧州奶奶的声音,接着又听到了刘爷爷的声音。两个声音越来越大、越来越大,仿佛要飞到天上去似的。我跑回了自己家,发现爸爸妈妈,还有王奶奶正在楼上往楼下看呢。看了很久,谁都不下去。爸爸和妈妈的交谈中,我大概明白了沧州奶奶要让刘爷爷把门槛锯掉,这样她出来进去就方便了;刘爷爷也是老顽固了,就是不锯。结果就僵持了。幸亏,赵婶下班回来,刚进院子就看到了两个老人争吵,便自然的把他们劝开了。

劝开归劝开,两个人却从此谁也不理谁了。街坊们也在闲谈时候说过他们,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当闹僵了之类的话,可谁也不听。一个说,除非把门槛毁了,才肯和好;一个说,我的门槛说什么都不能毁,毁了就不是家了!时间长了,大家也都懒得去管他们了。我说的,我人生最开始的七年,就是在这种鸡吵鹅斗的环境中磨练的。

后来,胡同口的张大妈来我家串门,闲聊时大家又把刘爷爷和沧州奶奶的事拿出来嚼舌头。我躲在妈妈的背后听着他们说什么。张大妈跟妈妈说这院子过去的事情,那表情带着几分神秘。

原来刘爷爷本该是这套院子的主人,他应该自己拥有这套院子的。在前清的时候,刘爷爷的爷爷的爸爸也是从沧州过来杭州的。那时候想在杭州卫立足,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跑码头。九河下梢的码头城市,看重的就是手艺和力气。刘爷爷的祖先肯吃苦,为人又厚道本分,时间长了就攒下了些钱财。当时跑码头的都要在脚行里卖命,脚行的头头十有八九是混混儿。刘爷爷的祖先想自己干一个脚行,但是没有混混儿的道行是不能够的。

杭州卫的混混儿就是靠一个“狠”字,不一定要有功夫,只要狠就行了。刘爷爷的祖先找到了租界边上的一个脚行,跟头头说我想要你的买卖,给孩子们争分产业。那头头不屑地说只要你敢下油锅,我肯定把买卖交给你孩子,还保管扶持照应他。杭州卫的混混儿,不是流氓。他们说话办事讲的是义气,交易的是诚信。如果说了不算,以后就在码头上混不下去了。

刘爷爷的祖先,让在场的人做了一个见证,便招呼上油锅。不一会儿,一口大锅架在了熊熊的火焰上,里面是滚开的油。刘爷爷的祖先一下子就跳了进去,刚喊出:好凉……,人就化了。据说连尸骨都找不到了。

最后脚行确实到了刘爷爷的爷爷手里,而刘爷爷的爷爷也是最讨厌混混儿的。因此整个杭州卫就他们的买卖最干净。那就自然不用说了,买卖越做越好,挣下了“海河刘家”的名号。几代人都兢兢业业的传承着朴实的家风,就是到了抗日的时候,刘爷爷的爸爸还宁死不做汉奸呢。

这套二层的院子,就是当年刘爷爷的爷爷建的,差不多经历了一百多年了。按说刘爷爷也是一个少爷,后面被砍掉的桑树还是他在解放前种着玩的呢。后来四几年的时候,刘爷爷的爸爸没有了,该刘爷爷来接手这套大家产的时候,新中国成立了。后来就到了文化大革命,这套院子就被大家分了,成了一个典型的大杂院。刘爷爷也很随和,反正自己就一个儿子,也用不了楼上楼下的这么多屋子,大家一起住也好,能图个热闹。

沧州奶奶,也是跟着大家一起分到的房子。她就一个人,老家在沧州,只是很少有人能记得她姓什么。解放前她一直给刘家做零工,家也住在刘家附近。看样子沧州奶奶要比刘爷爷大几岁,也许是沧州奶奶年轻时做下人经历风霜,刘爷爷是主子的缘故吧。住进院子之后,沧州奶奶带着一些乡下的泥土味来看待大伙儿的世界。先是这个不吉利,后是那个不吉利。刘爷爷也随着她性子走,反正现在也没有少爷、老爷这一说了,这么多年了爱说什么是什么罢了。据说,刘爷爷有时看到院子被这些外人改得乱七八糟,心里也很不舒服,但是也不好说出来。毕竟,这不是刘家的私产了。

至于矛盾的焦点——门槛,张大妈是这么说的。沧州奶奶的小脚不好迈来迈去的,想让刘爷爷拆掉。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人提过这个意见了,因为现在的生活不需要门槛。但是刘爷爷死活不肯,硬说门槛是他家的,谁也不能锯掉!平常添这改那的大家都没遇到过困难,偏偏这次有了问题,其他人到是让着刘爷爷岁数大,可沧州奶奶偏不让,好像解放了几十年,一切都成了自然。

刘爷爷,其实不是不能锯掉门槛,他也知道没什么用。但是,刘爷爷认为有了这个大门槛,刘家就还没有倒,这门槛是刘家的气势,不能随便拆的。可是其他人又怎么能知道呢?不过刘爷爷倔起来真还拿他没办法。那天沧州奶奶找了一个年轻人帮着锯门槛,刘爷爷竟然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了,说谁要动这门槛,就连他一起锯了。刘爷爷的儿子先劝他老子,又劝沧州奶奶,可是没人听他的。讨了一个没趣就索性不管了,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。结果俩人就是在那里僵持了很久,最后多亏了赵婶把他们劝回了屋。

就是这个原因,两个老人在门槛上谁也不想让步,谁也没有让步的架势。一个出来进去就说还以为自己是刘家的大少爷呢;一个嘟嘟囔囔的讲谁也别妄想动我们刘家的门槛。事情就这样毫无发展的发展着。

记不得又过了多久,吉祥胡同的墙壁上到处用白粉刷着一个“拆”字,还在字上画了一个大白圈。街坊们茶余饭后又有了话题,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城市的发展。有的说,要危房改造啦,这里要建高楼了;有的说,可能要修路,市里说以路代危改;有的说,拆了好,这房子太小了;有的说,这院子可不是危房,当年地震整条胡同就它没倒;还有的嫌搬家太麻烦,等等。

刘爷爷总是不说话,坐在躺椅上从天井里看天,身边放着一杯喷香的龙井,收音机里放着马连良的《借东风》。

后来大人忙着搬家,便把我送到姥姥家住着。等我住进了新家,又等了两年才回到吉祥胡同看了看,那里已经看不到过去颓圮的街道,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的高楼。我也再没有看到刘爷爷和沧州奶奶。

听妈妈说临搬家的那天早上,沧州奶奶敲开了刘爷爷的门,喊了一声不合时代的“老爷”,便跨出了门槛去了别处;刘爷爷呢,吃过早饭便坐到门槛上用小钢锯一点点的锯门槛。街坊们在临走的时候,总算又有了一个讨论的话题:刘爷爷早不锯晚不锯,这都要拆整条胡同了他怎么又锯起门槛了呢?……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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